跆拳道是没再继续练下去了,那根曾经使表弟很雄的腰带,早被我外婆拿去改装成一件猫咪穿的小衣服了。而那件白得发光的道服变成了一件纪念品,多年后,我舅妈从箱子里忽然翻到它,哭了又哭,我的表弟曾经那么小,他真的来过这个世界上啊。那件道服跟表弟那些玩具一起,又构成了表弟的整个世界,只是,表弟待在这个世界里,比表弟待在他的游戏世界里还要——虚幻。
表弟像所有那个年龄的孩子一样,喜欢玩游戏。他坐在电脑桌前,头戴耳机,目光像雷达一样敏捷,手按键盘则像个专注的钢琴大师。我现在还坚持地认为,表弟玩游戏的时候是最酷的,隔着屏幕朝那些看不见的联机对手发号施令吹响集结号的时候,表弟简直就像个大人物了。
DOTA里的人物有很多个,他们远比表弟现实中的朋友还多,我永远都搞不清楚他们谁是谁,谁跟谁是什么关系,表弟却了如指掌,仿佛他们就是表弟的亲戚好友,有的,还是表弟的仆人下属。据表弟自己说,他在DOTA里级别已经很高了,手下也有那么几个喽啰,比方说屠夫、黑暗游侠 2、炼金术士、法师那几个,我见过他们,他们其实就是表弟同校不同班的几个学生,周末一大清早,他们就轮番打电话给我表弟,定时请安似的,其实是在催促表弟早点上线开战。可是,表弟什么时候得以开战却完全不以他们的意志所决定,也不由表弟的意志所决定,而在于舅舅舅妈。为了限制表弟的上网时间,周末的网络交通管制时间向来是很严格的。所以,一伺“限行”结束,网络信号刚开始冒出那么几格,表弟便一溜烟窜进自己房间,联机,开战。一分钟前还是一片深渊的屏幕马上变成了一个杀气腾腾的江湖,表弟在里边笑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