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有位叫利斯帕思的医生,从她生病以来,每天早上都来看她。他是个矮矮壮壮的家伙,总带来一束金盏花和一瓶淡橘色的液体给她喝,向这位移植的现代医生抗议也没用。尤瑞黛非常不信任他,谁能信任一个敞着胸口,看来粗野,永远挂着半像白痴的微笑和口操半古语的医生呢?他眼中没有怜悯,也没有一丝关怀病人福祉的迹象。他就带着那瓶自称是药的东西进来也不问她的病情如何,对她的问题也毫不在意,只是傲慢而粗鲁地叫她:“喝下去!”然后就和艾玛·艾玛谈起正飞临这个小岛的各种麻雀和鷃鸟——利斯帕思医生还是个鸟类学家呢!他可是对鸟类学比对病人还要更认真,“喝了它!”他说。他简直没有一点医生的样子,他甚至很可能连他的职业都不信任,他对病人毫无用处。
尤瑞黛自艾玛·艾玛处得知,在这岛上,病会自己痊愈的,不管吃不吃药。连利斯帕思都这么说。她开始怀疑那淡橘色液体了——可怕的医生处方的可怕的东西。他说如果她不服他开的药,他就要替她放血了。他说他是不随意替人放血的,尤其是对这么美丽年轻的女士。“这个美国女人,真漂亮——像黛安娜一样,难道不是吗?”他以他支离破碎的英文说。这话听来真舒服。希腊语的音调总是轻柔、安逸和悦耳的,还有在每句话后面加上“不是吗”的优雅习惯。好像某人正在从事,或正要陷入一长串的哲学问题,以探究事物的真相和思想的本质。这神秘的字眼蛊惑着她。任何女人都将乐意走出病房,告诉她朋友说她被医生放血了吧!